毕竟师徒之间好说话,水爷还真给面子。
第三天水爷穿得利利落落,早早来到蛇未居,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,水爷不慌不忙,伸手打开了笼子,那蟒蛇迟疑了一会儿,探出了蛇头,吐着血红的杏子想往外爬,水爷忽然伸出左手在蟒蛇面前一晃,蟒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,水爷的右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捏住了蛇的七寸往外一提,蟒蛇就被扯出了大半。
上人拉直,水爷一声吩咐,酒楼的伙计们呼啦围了上来,七手八脚的将蟒蛇抬了出去。六个伙计一人搬一段,将蟒蛇身子拉直,李京在旁指挥着。轻点小心他的肚子,千万别弄伤了。
巨蟒被拉成了一条线,水爷捏着蛇头奔着一棵大杨树而去,这是水爷的绝活,把蟒蛇头钉在杨树上,然后用一把小刀挑开舌,下颚顺势一划,直着蛇尾,再从蛇尾翻转蛇皮。
不消片刻,一张蛇皮就完整的剥下来,剩下的白花花的蛇身还会挣扎很久,左右手把舌头按在树上,左手的大钉子顶在了舌头中间,李京早已经准备好了,举锤就砸,众人一阵惊呼,只听水爷啊的一声,再一看他满手全是鲜血,不是蟒蛇的,而是他自己的。
水爷忍痛捏紧舌头,急忙叫人抬笼子过来,把蟒蛇重新放进去。李京急的不知所措,水爷拱手向耿西亭道歉。年老了,钉子没扶稳失手了,这蛇今天不能再吃了。耿西亭极不甘心,贵宾将至,就算是水爷失手,别人难道不能将蛇重新钉上再开膛破腹吗?
李京却道,东家,您不了解蟒蛇的秉性,蛇的血是冷的,他平时进食都是活吞,从不见血。刚才师傅手上的血溅到了蛇头上,人血性热,蟒蛇一血全身肌肉紧绷,数日之内难以放松,就算做出来也让人觉得味同嚼蜡。
耿西亭大失所望,但眼下又有什么办法呢?水爷是个讲究人,把礼金全部退回,并且还要将蟒蛇带回住处,用冷水混合特殊药沫擦拭蛇身,看看能否在短时间之内让蛇肉松弛下来,兴许还能赶成中午的宴会。
死马当成活马医,耿西亭只得同意,水爷拉着蛇笼子走了,李京进了厨房,压轴菜清蒸巨蟒没有了,只能对付着做几条小蛇。中午学士如约在此歇马,耿西亭还在眼巴巴地盼着水爷能把蟒蛇拉回来,但一直等到酒过三巡也不见踪影。
学士等人谈性不浓,请客的主人暗怪酒楼准备不足。等到大家曲终人散,耿西亭本想让李京去看看那条蛇,谁知道,有伙计告诉他,李京做完菜就避开众人匆匆出了后门,不知道去哪了。
耿西亭心里一动,再把今天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,这事儿蹊跷。耿西亭立刻赶往水爷住处,半路上看见一辆鱼车,车上有一口类似箱子的东西,外面用青布遮着,赶车的两人正是水爷和李京。
耿西亭悄悄跟着两人到了密林之中,只见两人跳下车揭开青布,就是装巨蟒的铁笼子。水爷手上缠着白布和李京一起抬下笼子,正想打开笼门,却听身后有人大喊一声。
两人扭头一看,耿西亭喘着气,抹着头上的汗冷笑着说,哎哟,要不是曾打过几年猎,一般腿脚的也追不上了。说说吧,水爷您这样就不讲究了吧,还有大师傅我,哪里对不住您了。李京脸一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,水爷却一拍胸膛,这事跟我徒弟没关系,他只是听命于我,李京忙道,师傅这是我的主意,理应由我承担。
东家您待我恩重如山,但事出有因。原来当天李京一看那蟒蛇的肚子,就断定不是吞了活物,而是有了身孕。像这样的蟒蛇一次可产40多枚蛇蛋,这一刀下去就是几十条性命。如果拒绝收蛇,一是东家面子过不去,二是怕卖车人又卖到别处,到头来这些蛇还不是死路一条,他没办法,只好请师傅出山。
师徒俩演了一出双簧,水爷手上的伤是真,但是所谓的蛇肉遇热血即缩则是杜撰的。耿西亭脸色一沉,开蛇菜馆,就是为了吃蛇的,吃一条蛇和吃40条有什么区别?你们为了这点假慈悲就不顾我的生意了吧。
李京和水爷面面相觑,水爷叹了口气,道出原委。原来他们这些人背井离乡也和蛇有关,由于蛇被过度捕杀,野鼠野兔没了天敌,短短几年就吃光了家乡的绿草,开始啃食庄稼,百姓苦不堪言,后来缺少食物的动物们大量死亡,腐烂的尸体又带来瘟疫,乡人不得已才四处搬迁,水爷和李京这些人就是这么来到苍梧的。
说到这儿李京已经双眼含泪,东家我有负于您,这半年所有工钱我存于柜上,足以抵得上这蛇价,酒楼我是不想再回去了。
自从蛇未居的招牌打出去后,酒楼都纷纷效仿,几乎家家都做蛇了。听了这话,耿西亭后被冒出阵阵冷汗,伸出手打开了蛇笼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