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这个冬天不明不白挣钱的人真得离开了

有一天，路旁的蚯蚓看见一条长长的蟒蛇正在睡觉，蟒蛇修长的身材使它羡慕不已。它心想，自己若有那样漂亮的身材该多好啊。于是，蚯蚓便爬到蟒蛇旁边，使劲地将自己拉长，不料用力过大，终于把自己的身体弄断了。这是伊索寓言里的一篇。临近春节，好几个身边的朋友都陆续回老家。见过他们企业的兴旺发达，见过他们企业的盛大年会，见过他们着西装戴红围脖载歌载舞。这个冬天都没有了，悄然无声。走的时候，不是说“什么都安排好了，明年见”，取而代之，“明年过来再看吧”。上个世纪九十年代，京城西北的大片土地很热。那几所名牌大学周边，很多人与后来成为大师的那几位一样，都提着浆糊桶贴广告。编书的、搞培训的、帮助出国的，忙得不亦乐乎。热闹其中的，有老师有学生，有毕业了的当老板，有在校的学生跑龙套。一切，缘于几个超智慧的祖师爷，他们把年十四大提出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奥妙全掌握透透的，开辟的路子既活跃了市场又赚了钱。那时候，无数人渴望离开自己的地方到外地看看，无数人希望学到决定自己未来的知识。回头看，应运而生的，是什么样的书都有人出，什么样的培训都有人办。那个氛围下，出几个无人不知的培训大师真是不足为奇。在热闹的大世界里，那几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们干得十分红火，几年之间，他们的亲戚、好友、村里老乡大多来了北京。提浆糊贴广告、拉三轮送书送饭、编辅导教材兜售光盘等等，所有跑龙套的事，他们都拿下来了。简单说，后勤服务的肥水也没有流外人田。看着名牌大学毕业的主心骨挣了钱，挣了好多好多钱，开着奔驰宝马，买住宅写字楼，他们也心里痒痒。那个年代，国有企业在转换经营机制，正在摸索怎么管理，这民营企业更是没有借鉴。金戈铁马，兵戎相见，刚趟过父母兄弟姐妹干预的内乱，又熬过同学朋友割肉的痛苦，创业的名牌大学生们也心乱如麻。好了，始终也档不住笼子里的亲友们自由飞翔，任由他们创办了一个又一个相似的企业。祖师爷们打造的经营路子真是好，用今天的话讲，就是轻资产、现金流好。一生二、二生三、三生万物，京城西北，那个村就像他们那个几千里外的村庄，抬眼望去，都是亲戚。每一个拉起山头的人，都在复制一样的作业模式，让人称奇的是，一样都可以挣钱。每个人都与自己的过去相比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选对了路。那几个朋友，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主心骨创办企业所培养的第二代、第三代。因为从来没有和后来成为大师的那几位比高下，上世纪的后几年，进入新世纪的这二十多年，他们沿袭一样的经营模式，只要有钱赚，傲然向前不回头。进入新世纪，问，企业都现代企业制度了，你们怎么办？答，不用啊，挣着钱呢，能挣钱就说明管理是对啊，别太书生意气。非典了，问，没人参加培训了，怎么办？答，病*总会过去，哪个企业不经历风雨！信息化日新月益，网络新秀此起彼伏，资本入市摧枯拉朽，问，这么有益老百姓的事，仍然有好回报的营生，不考虑引资拓展壮大？答，有钱挣啊，只是少点，缺的是项目，我们需要的是项目！！资本才需要别人有可以投资的项目呢，听了这话，已经无人能替他们理出头绪。这句话刚问了他们一年，新冠疫情来了。病*还没有过去，资本一去不复返，入不敷出，剩下的，只有面对上世纪主心骨们一样面对的精神压迫：内乱！我只认识他们，相信一定还有更多的他们。这个临近春节的冬天，看着他们惶惶而去，想起了伊索寓言里的那条蚯蚓。不是每条蚯蚓都可以长成巨蟒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那个行当的大师。我琢磨，过了这个冬天，不明不白挣钱的人真得离开了。（.1.16）